第一章 Question? 6

  单人床对他们两人来说意外地舒适。或许是因为高城的身材纤细，所以即使精壮的金井一起躺上床也不会太挤。
  窗外白盈盈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室内，即使没有灯光，金井还是可以藉着月光看到房里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物品，简单得很，只有窗边的书架上放满了书。他看不到那些都是什么书，不过依照他对高城的认识，那些应该是医学相关的书籍。
  高中毕业时，高城高分考上了第一志愿的医学院，学校还为此特地做了布条掛在校门前，大肆庆祝。但现在想起来倒是有点讽刺，不管是对学校来说，还是对高城来说。
  不过，话又说回来，到底是什么事让高城主动放弃好不容易考上的医学院、放弃大好的前途，选择屈身在这间老旧的破公寓，每天还辛苦地身兼二职、出卖自己的身体？
  金井侧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高城，轻声问道：
  「高城，你睡着了吗？」
  「……」
  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平稳均匀的呼吸声。想想也是，做那个工作应该很累，当然会马上就睡着了。因此金井也就不吵他，跟着闭上眼睡去。
  隔天一早，高城被细微的沙沙声和阳光吵醒，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刺眼，他忍不住瞇起眼并翻过身，看向声音的根源。
  只见金井坐在矮桌旁，从便利商店的塑胶袋里拿出几个饭糰、麵包和牛奶，随意拿了其中一个饭糰就大咬一口，自在得感觉像在自己家一样。高城不禁觉得好笑，用手撑起头说：
  「你以为我家是全家便利商店吗？『全家就是你家』？」
  不好笑。金井无言地看着高城，并咬了一口饭糰。
  「谁叫你家的冰箱没有任何吃的，只有水和啤酒，我只好出去买了。」金井打开一瓶牛奶，仰头就是一大口，「既然起来了就快过来吃早餐，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。」
  「嗯，谢啦……」
  高城又倒回床上蹭了一下、伸个懒腰，之后才裹着棉被下床坐到矮桌旁。
  「话说，现在几点了？」
  金井伸出手，让高城看自己手上的手錶。
  「九点多。你是几点上班？不要紧吗？」
  「嗯，我十点才上班，还有很多时间。」高城边说边拿起一个梅子饭糰，俐落地拆了包装。「对了，你今天不用上班吗？警察大人。」
  「我放假。」
  金井一脸跩样，高城当视而不见。
  「是说高城，你在哪里的便利商店工作？」
  「就是你刚刚去的那一间啊。」
  「啊？」
  高城拿起金井随意丢在桌上的发票，指着上头的分店店名。
  「这是我打工的店，就在我家旁边而已，很近吧？」
  「嗯……的确，走个一、两分鐘就到了。」
  「对吧！这样下班后就能马上到按摩店去，早上我又能多睡一点，一举两得。」
  嗯，这傢伙还是一样聪明。金井吃掉手上剩下的饭糰后，又开了个麵包。
  「哎，你家的冰箱完全没有任何食物，你平常都不煮饭的吗？」
  高城摇摇头，「我都吃便利商店的过期食物，省钱又省力。」
  是这样没错啦……但每天吃这些，不太好吧？
  「下次我来帮你做点东西吧？至少比较健康一点。」
  高城这次不仅瞪大了眼，连整个人都往后退了。
  「你会做饭!?」
  「家里就剩我一个人，总得学着做。」
  「……我记得、你还有奶奶吧？」
  金井一口乾了剩下的牛奶，然后空罐子压扁。
  「走了，三年前离开的。」
  一听，高城立刻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缩起肩，满脸歉意。
  「抱歉。」
  「不要紧，我已经习惯了。」
  得到金井的原谅后，高城看似轻松地微微勾起嘴角。
  「不过这么看来，我们现在都是一个人了呢！在这个世界上都只剩一个人了。」
  金井疑惑地皱起眉。他发现现在的高城经常不按逻辑说话，老是让人听不懂。
  「什么意思？话说回来，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一件事。」
  高城点点头，示意金井继续说。
  「你为什么会在按摩店工作？」
  听见金井这么问，高城不但不惊讶，更一脸淡定地打开另一瓶牛奶，彷彿早就猜到金井会这么问了。
  「你就是因为想知道，所以才来找我的？」
  「……」
  金井低头闷不吭声地啃麵包，因为他知道不管是谁，被同学知道自己在卖身还找到店里来，任谁都会不开心，所以也不想承认。不过，没有得到回应的高城倒是轻笑了声后开口：
  「我爸的公司在六年前破產，欠了一屁股债，我到现在都还在忙着还钱。」
  ​​​​​​​（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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